老照片 陈立波 摄

农历五月初五端午节，瑞安人叫“重五天”，月、日都是五，两个五重合的日子。

有童谣《重五》：“吃爻重五粽，破碎远远送。吃爻雄黄酒，毒蛇远远游。重五草头汤，疤瘰洗精光。重五吃麦麦，字眼学起快。吃爻重五卵，做个生员郎。重五吃大蒜，读书做高官。”划龙舟、插菖蒲、挂艾草，吃粽子、大蒜、蛋、雄黄酒，小孩涂雄黄、挂香袋、系五色线，沐草头汤，旧俗很多。如今端午节为国家法定节假日，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列入世界非物质文化遗产。

端午节快到了，人们谈起了划龙舟——

南宋叶适《后端午行》：“一村一船遍一乡，处处旗脚争飞扬。祈年赛愿从其俗，禁断无益返为酷。”南宋时温州就有划龙舟了。

明弘治《温州府志》载端午节：“是月，各乡皆造龙舟竞渡，叶水心所谓‘一村一船遍一乡’，‘祈年赛愿从其俗’是也。”

明嘉靖《瑞安县志》：“自初一至初六日竞龙舟，夺锦标。”

清嘉庆《瑞安县志》：“各乡俱操龙舟竞渡，士女骈集，观者如堵。”

民国《瑞安县志（稿）》：“好事者于四月朔日在社庙中开社击鼓，集众敛钱，为造龙舟之资。”“龙舟所经各村必馈酒肴，摆香案相待。”

民国乡贤张棡在《张棡日记》中几乎年年提到划龙舟：“乡民少年斗狠，视龙舟为唯一乐事，船鼓一开，人人踊跃，亦中国人尚勇之一端也”。龙舟在历史上虽屡有禁止，仍顽强延续。

瑞安历有划龙舟之俗，2003版《瑞安市志》“划龙舟”条：“舟成，必在吉日五更上水。上水时，先将龙舟头放在河中农船上，将农船向河心缓缓划出。待龙舟全身下水后，各划手及舵、鼓手口衔杨梅，上舟就位。鼓手先击鼓边，发出轻声，各划手用手正面、转身各划水三下，后随鼓手击鼓心发出之巨声，各人口吐杨梅，大呼划啊，即猛用楫划水向前，仿古战场军队先衔枚埋伏，后呼喊冲锋状，煞是威风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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叶适诗“一村一船遍一乡，处处旗脚争飞扬”，可见龙舟竞渡遍及各村，参与者众，声势和规模很大。

明弘冶《温州府志》载：“凡端午日，竞渡于会昌湖，里人游观弥岸，绮翠彩舰，鳞集数里，华丽为他郡最。至于诸乡，莫不皆然。”

《张棡日记》描述：“时大荡河中舟遍布如幕，路上行人如蚁。”人们走出家门看热闹，“两岸游人及沿河两岸游船如蚁聚蜂屯，纷红骇绿，目不暇给。”“时连日大雨，湖水平堤，两岸观者皆插足水中，亭亭如白鹭。”

划龙舟的人，有多少力气使多少力气，拼命地划，大有竞技之味。俗话说“鼓是令，梢是命”。擂鼓的是指挥，划手依照鼓声统一节奏，一起用力。掌梢的是舵手，梢掌得直，掌得好，才有方向与速度。有一个看点叫“跳梢”，“跳梢”跳得越高，岸上围观者的喝彩声也越响，现场气氛就上来了。“跳梢”不安全，跳不好就掉到河里去。岸上的人也在用力，喝彩，呐喊。

一种争先恐后的气氛，一种意气风发的精神，充盈其间。

划龙舟，走亲戚，赴宴会，品美食，一系列的行为是一种连锁反应，如今钱花得起，记得有人调侃：划龙舟，我啤酒喝了有好几箱。酒店端午订座满了，塘河边的小店小摊生意好了。用现代眼光看，这叫带动消费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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龙舟竞渡有安全隐患，历代有禁：

宋叶适诗“祈年赛愿从其俗，禁断无益返为酷”，就说到禁划了。

明弘治《温州府志》载：“但互争胜负，至殴伤溺水者。近来官府虽有禁，而人心技痒不能禁，庸非俗使然乎？”

由竞渡引起的械斗死伤并不乏见，晚清民国犹然。民国《瑞安县志稿》载：“其有宿怨者，则籍竞渡不胜，互相殴斗，因而伤命涉讼者，各任县令必力加禁止。”民国三年（1914）永嘉知事立《禁划龙舟碑》，用词严厉：“尔等须知斗划龙舟，久垂历禁，岂容违犯，致肇事端。”

《张棡日记》：“惟此俗相传既久，然而舟划必斗，舟斗必争，争则互殴，落水纷纷，易至酿命，而以讼破家者累累矣，可为伤心惨目，故历来官长皆禁之。”翻《张棡日记》，禁划的年份比放开的多：“今岁端阳节届，绝不闻一鼓声，亦可谓令行禁止矣。”

可见历代之禁，也是为了安全。《张棡日记》：“龙舟竞渡积习已千余年，若非竞争酿衅，亦一种升平乐事。”倘若好好划龙舟，不出事，不惹事，也就不会禁止啰。

前事不忘，后事之师。也因此，瑞安年年发通告，下猛药，做好划龙舟的宣传引导与严格管理工作，还在一些年份禁止民间划龙舟，避免和遏制安全事故发生，比如，1963年5月31日颁发《关于制止群众在端阳节划龙舟的通知》，1982年1月15日颁发《关于禁止划龙舟的布告》，1991年之后也颁发了禁止划龙舟活动的通知，某年出了安全大问题，第二年不得不禁划了，其实也很无奈。也曾有过一次调研，提出瑞安龙舟活动规模居温州之冠，瑞安龙舟活动存在许多安全隐患，瑞安龙舟活动禁划工作难度很大，瑞安龙舟活动须做到疏堵齐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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时至今日，端午节仍是一个十分盛行的节日，赛龙舟被列入中国国家体育比赛项目，且已传播到世界各地。如今经济社会大发展，新时代的划龙舟应该有新方式新气象。

安全是保证，安全是责任，历史的教训已经不少。

第一必须提高安全意识，在指定区域、指定时间内划龙舟，有安全保障，有应急预案，有现场疏导，有跟踪服务，打击摊派、寻衅滋事、扰乱公共秩序等违法违规行为，文明有序划龙舟，共享美好健康新生活。

划龙舟的场面确实壮观，显示了一种龙舟精神。如何摒弃旧俗，提倡新风，创建阳光开朗、奋发向上的氛围，让年轻人撸起袖子，亮出胳膊，争先恐后不躺平，朝气勃勃干事业呢。体育活动，从来用以改变人的风貌。划龙舟，要划出一种同舟共济、奋楫争先的精气神来。

划龙舟是古老的，人是新时代的，创新龙舟活动方式很值得探索。龙舟与文明互动，龙舟与旅游结合，龙舟与赛事挂钩，让年轻人的好点子在线上线下去激活龙舟经济潜力，值得期待。

陈思义，浙江省作协会员，瑞安市作家协会名誉主席，瑞安市民间文艺家协会顾问，瑞安市报告文学学会顾问，瑞安市玉海文化研究会顾问，曾出版专著《记录：非遗与老手艺》《白乌兆瑞》《绿阴冉冉》、散文集《山水与文化的细语》《有情即文章》、歌词集《送人玫瑰》等，主编《千年瑞安》《每逢佳节》。长期从事文秘和新闻工作，曾任瑞安市人民政府办公室副主任、中共瑞安市委宣传部副部长兼《瑞安日报》总编。退休后举办陈思义文秘讲堂，坚持公益教学十年，传授文秘知识与实践经验，一年一届，学生共280多人。

文章摘自：微信公众号 原作者：温州市龙舟协会